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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本出发 ——高中语文选修之《中国小说欣赏》教学反思之一

发布时间: 2018-03-29   | 来源:本单位 | 点击数:15389

李占祥

(甘肃省兰州第一中学  730030)

 

人教版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材高中语文选修之《中国小说欣赏》中选录了八部中国古代小说的片段。这八部小说都是中国古典小说的经典之作,教师在教学中如何激发学生对这些作品产生阅读的兴趣,使这些古代经典继续散发出经典的魅力,应该是本册教材教学的重点,也是难点。在我看来,对于这些经典作品的选读,要紧紧抓住文本,引导学生体会和感悟中国语言文字的魅力,真正认识到我们国家的这些传统经典所具有的独特的文化内蕴,并热爱传统文化,增强民族自豪感。这也许是我们今天在全球化背景下继续重温经典的根本动力之所在吧。

一、细读文本,捕捉关键字词,找出解读文本的切入点

经典作品除了具有深刻的主题,独特的艺术手法之外,其文本自身就是一座无尽的宝藏。阅读小说首先要对文字有敏感,要迅速而又准确地抓住那些能够深入文本的关键字眼,并以此为切入点,对文本做出深刻解读。因此,小说教学首先要培养学生捕捉文本关键字眼的敏感意识。

在《西游记》节选之《孙悟空大战红孩儿》中,对于红孩儿如何哄骗唐僧上当,仔细阅读会发现,红孩儿很狡猾,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唐僧师徒之间的形势。小说写道:

沉吟半晌,以心问心的自家商量道:“若要倚势而擒,莫能得近;或者以善迷他,却到得手。但哄得他心迷惑,待我在善内生机,断然拿了。”

“善”本为西天取经的唐僧的修行目的,也是其人格魅力之所在,但在对他虎视眈眈的一方如红孩儿这样的妖魔来看,“善”却成了唐僧的缺点和软肋,所谓“以善迷他”、“善内生机”,就是红孩儿利用唐僧的“善心”来迷惑他自己,在师徒之间制造分歧,从而为自己创造掳走唐僧的机会。而在《西游记》中,在唐僧取经途中,许多妖魔多次利用唐僧的“善心”试图吃到他的肉,从而使取经过程变得复杂而艰险。如果将《西游记》视为一部隐喻人的成长历程的书的话,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理解:人要有一颗向善之心,但不能无原则、无条件、不分对象地去发善心,否则,善心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反倒造成对自身甚至对他人的伤害。换个角度讲,人的优点、长处在某种情况下,会成为缺点、不足。因此,人要慎重利用自身的优点、长处,不要以之作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处世法宝。

在此,我们可以看出,从文本中的“善”字入手,可以解读出很丰富很深刻的内容。而这些,可能是教参或其他资料很少涉及的。通过这种研读,学生领悟到文学文本的丰富意蕴,并触类旁通,深入思考。

因此,对经典作品的阅读要抓住关键字句,仔细研读,不能囫囵吞枣、走马观花地看个热闹,了解一下大概情节就草草了事,更不能依据点滴印象或影视作品的观赏就得出结论。教学中要让学生认识到如《西游记》这样的中国古典名著具有以之改编的影视作品或其它作品所不能具备的独特魅力,要通过对文学作品字里行间的细致阅读,发掘隐藏其中的深刻内容,找到阅读的快感,进而激发思考和探究的欲望。

二、发现空白,深究文本,读出潜藏的信息

 文学作品都有时代的烙印。

  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文本内部有丰富而深刻的意蕴。这就需要我们细致深入地阅读文本,探究隐藏其中的丰富而深刻的意蕴。

在《水浒传》节选之《李逵负荆》中,文章写到李逵和燕青借宿刘太公家,在听完刘太公说抢去他女儿的是宋江时,小说写道:

李逵道:“我且问你,他是几个来?”

在此,小说只字未提李逵的心理情绪的变化,李逵表现得并不吃惊,这难免让人生疑。宋江作为梁山泊中英雄的头领,在李逵心目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他可以说是李逵的精神之父,是任何外人丝毫不能亵渎的。但此时的李逵却平静得有点出奇。再读《水浒传》,我们会发现这部小说在人物的心理刻画方面比较欠缺。究其原因,这反映出中国古典小说的一个发展阶段,那就是在明代之前的小说对人物的心理刻画相对薄弱一些,这在元末明初的《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两部名著与明代的《西游记》的在人物心理刻画的比较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一点。

同时,从李逵听闻宋江强抢民女一事的激烈反应,我们发现李逵身上的道德感极强,他的观念中有“男女之大防”,认为男人要不近女色,这一准则同样适用于宋江。而宋江正好利用这次澄清自己清白的机会传达出这样一种信息:梁山好汉自上至下与女色是对立的。所以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有些梁山好汉对女人可以痛下杀手,比如武松杀潘金莲、宋江杀阎婆惜。即使梁山上有女性,这些女性也是被男性化了的。小说通过李逵负荆这一事件强化了梁山英雄的男权思想。

细究文本,我们可以发现这些经典作品的空白处其实有很多东西隐含其中,它们需要我们具备一双“慧眼”,才能穿过历史的云烟,从而真正发现作者之所以那样写而不这样写的原因,甚至会发现连作者都不曾意识到的东西。

三、质疑文本,读出自己的感悟

可以说,不论是在语文教学中,还是在其它科目的教学中,一定教育学生要学会独立思考,敢于质疑,进而分析研究,得出自己的结论。对经典的解读,可谓千人千面,因此,我们在尊重他人观点的同时,也不必盲从,人云亦云。

在第二单元“谈神说鬼寄幽怀”中选了《聊斋志异》中的《香玉》和《王六郎》,教材编写者的用意在于了解《聊斋志异》及其艺术特色,但所选作品的主题驳杂,难以很好地体现《聊斋志异》这部传统经典的魅力。这就需要我们重新整合教材、合理使用教材。其中《香玉》一文在课后赏析内容里指出黄生与香玉、绛雪三人之间为“爱情”关系,在配套的教师教学用书中指出《香玉》的主题是“既写了黄生与香玉之间生死不渝的爱情,又表现了他们与绛雪之间纯真深挚的友情,歌颂了人与人之间的至情。”在教学过程中,学生在讨论过程中纷纷质疑黄生的行为是否属于“至情”,这篇小说的主题能否概括为“歌颂”。

因此,在我看来,教材及教师教学用书的编写者都忽视了《聊斋志异·香玉》原文的结尾一段内容:

后生妻卒,生遂入山不归。是时,牡丹已大如臂。生每指之曰:“我他日寄魂于此,当生卿之左。”二女笑曰:“君勿忘之。”后十余年,忽病。其子至,对之而哀。生笑曰:“此我生期,非死期也,何哀为!”谓道士曰:“他日牡丹下有赤芽怒生,一放五叶者,即我也。”遂不复言。子舆之归家,即卒。

从这段文字我们可以看出黄生原是有妻室子女的,这就难免让人产生疑问:既然有妻室,为何却要到深山古寺之中去读书?退一步讲,假如黄生与原配妻子之间无爱情可言,因此离家去寻找僻静之处读书,但对子女呢?难道就一走了之?再退一步讲,黄生有妻室子女,也可再娶,这在中国古代被认为是正常的,那么,又如何看待他已与香玉有云雨之欢,却还三番五次地要求与绛雪亲近,甚至与之也发生关系的这种事实呢?小说这样安排黄生的结局不正好应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俗套了吗?

原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马振方在《试论<聊斋志异>的精华与糟粕》一文中认为《香玉》等作品在“反封建的爱情的颂歌间有庸俗的思想趣味”,指出“这类作品都有歌颂深挚爱情的一面,而且把这一面写得相当突出,但同时又都杂以较多的‘风流艳遇’的充分,是两者的混血儿”,“都以美满和谐的‘双美’生活图景美化了一夫多妻制”(注释1)。虽然作者在小说结尾指出:“情之至者,鬼神可通”,但以这样一个人鬼之交的故事,得出这样一个主题,难免有些牵强。对于这样一个主题难以恰当界定、内容也瑕瑜互见的作品,在高中阶段进行教学实在难以很好把握。

因此,对于传统经典的解读,我们既要尊重作者的创作意图,但同时也要重视隐藏在作品文本中的内容,而这些内容可能超出了作者的创作意图。因为作家的创作会受到所处时代、自身处境、社会地位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这种影响会隐含在作品文本之中,致使作品主题偏离作家的创作意图。对于读者来说,一部作品的解读并不能仅仅局限于作家的创作意图来理解作品。读者也可以发挥自身的主体性,对作品得出另外一些可能的解读。因此,我们在解读这些作品时要从各个角度做出全面的考查。



马振方:《试论<聊斋志异>的精华与糟粕》,《光明日报》1965年7月11日。参见《名家解读聊斋志异》,盛源、北婴选编,山东人民出版社,1999年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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